捏捏臉的自耕時代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◎ 電視劇《天黑請閉眼》衍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◎ 周若青 X 李子碩 (子青CP)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◎ 從電視劇劇情 (共七集) 衍生，不包含任何番外篇內容。

-  -  -  -  -  -

        細微的熱度在臉上不斷延展，逐漸升高的體溫宣告黑夜離去、白晝降臨。

        反射性的按下儲存檔案，我拿下眼鏡，閉上雙眼舒緩眼壓過高的不適。

        不知不覺，天又亮了。

        無論做了些什麽，或是煩惱著什麽，這一切都不曾停止。而過去的所有看似淡去，卻也無法抹滅。

        推開眼前的白色矮桌，撐著身後的床沿，好不容易站起身，卻因為右腳傳來的酸麻以及突如其來的貧血，後倒在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好想上山走走。」難以抑制的渴望幻化成語言，在緊繃的此刻脫口而出。

        手上的工作一件接著一件，趕完一件又來兩件，好似永遠沒有盡頭。

        好不容易熬過了轉換跑道的過渡期，不用再為生活而身兼數職。但此刻趨於穩定且持續增加的工作，似乎成了新的煩惱。

        站起身，我推開陽台的紗門。清晨的空氣總帶著甜，微微的沁涼夾雜著緩慢消散的水氣。唯有這一刻，這座城市才有點自然的氣息。

        這裡的人被山所包圍，卻從來不曾探究山真正的形貌。圖片、影片隨手可得的現在，任何事物都不再遙遠，人與人之間的連繫也變得多元。

        或許，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缺憾。

        以為彼此接近，實際上卻總有距離。

        靠在欄杆上，此刻細微的鳥叫聲，如此難得。

        半小時，只要再半小時這裡就會有第一班公車經過，路上的車流也將逐漸淹沒所有人的感官。

        眼前總有事情需要奔波，周遭的吵雜是背景音樂，帶動空洞且沒有盡頭的煩惱，使人沉淪又不自知。

        在那之後，又過了多久？

        我們是不是依舊假裝若無其事的生活？

        那人正坐在機車上戴安全帽，右手臂的傷口牽制著他的動作，原本輕鬆寫意的片刻，此刻卻顯得狼狽。身上的外套沾著髒汙，訴說著一切都不是夢，而我們也在回歸正常的途中。

        刺眼的陽光使他半瞇著眼，泛白的嘴唇也出現乾裂的唇紋。

        這個樣子還想騎車，這不叫玩命，什麽叫玩命？

        「你這樣還想騎車？」

        他緩慢的抬起頭，嘴角揚起一如往常的弧度，「安啦，又不是小孩子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少來，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嗎？」走向前，我拿起他還沒扣上扣環的安全帽，「況且，這車也有段時間沒騎了，在山上風吹雨淋的，難保不會半路出狀況。」

        他沒有接話，只是默默的跨下車，靠在機車上。

        伸出左手，嘗試搶回安全帽。

        往後退了一步，我將安全帽藏在身後，「想都別想。」

        顧不得此刻的我們有多尷尬，比起左右為難的情緒，我更不願承受任何危險的可能性。那單純的過往，早已無法建構。

        這次同學會，本以為是難得的相聚重逢。

        此刻想來，卻已經無法失去更多。

        「知道了，至少讓我把安全帽放在車廂。」他的手掌朝上，掌面還留著擦傷的結痂，「現在是萬里無雲，但難保不會變天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裡不是山上，天氣不會這麽不穩定。」

        話，總在思考前脫口而出，當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，同時也失去解釋的能力。看著他，腦海閃過無數畫面，怎麽拼湊？怎麽分清楚誰對誰錯？

        是高中時期的登山社，是經過離散的十年。

        是此刻再也不會出現的白欣怡、藍毅聰。

        是那些在山上斷送的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 「回去好好睡一覺，有些問題需要在好一點的狀態下，才能思考。」

        他走到我的面前，左手繞過我。

        明知道他只是想拿走安全帽，但這近乎擁抱的動作，他身上從未改變的菸味，不講道理的、理直氣壯的，成為難以言喻的心安。

        「去和警局裡說一聲吧，說車子借放在這裡。」鬆開手，我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嗯，你要怎麽回去？」不再與我爭執，他轉過身打開車廂，將安全帽扣在車廂邊緣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剛剛叫計程車了，一起搭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，等我。」他點頭，走向警局。

        擦肩而過的瞬間，我忍不住開口：「傷口，要記得去醫院檢查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。」

        計程車在下一秒到達，停在我的面前，搖下副駕駛座的車廂，「少年仔，是哩叫車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嘿啦，不過是我朋友要坐的。」指著身後的警局，我接著說：「他馬上就要出來了，可以麻煩你在這裡等他嗎？我還有急事，要先走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賀，但不要騙我餒，我這裡有你的手機號碼喔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會、不會，謝謝你。」向對方鞠了躬，我邁出步伐。

        朝著相反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 風依舊吹拂，雲也繼續飄動。

        步伐的交錯越來越快速，我奮力的跑著。溫熱的淚水流下，一幕幕在山上發生的遺憾，在腦中放映。

        事情是真的發生了，人是真的離開了。

        一切都不會結束，只是我們該和這趟同學會的登山之旅，道別了。

        喀擦――

        大門門鎖被鑰匙打開，塑膠袋彼此摩擦的聲音伴隨那總是開朗樂觀的嗓音傳來，「老師，你的進度怎麼樣？我帶了早餐來看你喔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快趕完了。」走進屋內關好紗窗，我接過早餐，「謝啦，小魚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那就好，老師你都不知道，昨天總編叫我去辦公室的時候臉色有多難看！」邊說邊打起冷顫，他誇張又可愛的反應，讓我忍不住勾起嘴角。

        有小魚當我的助理，不僅在工作上變得井然有序，生活也增添了不少歡笑。

        更多時刻，他就像朋友般陪伴我，漸漸的迎向陽光。就算還是會多想，就算無法遮掩自己矛盾的心理，一切也就得過且過。

        咀嚼著三明治，一成不變的滋味，彷彿還在提醒我。

        那深深刻在腦海的身影，像海嘯般吞噬理智的迷戀。

        「老師，你今天交稿後就好好休息，明天下午我再來接你，總編已經排好時間和你開會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抬起頭，只見他小心翼翼的敲打著觸控螢幕，絲毫沒有分心。

        人啊，果然還是簡單點幸福。

        「好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TBC.